短片《天堂计划》摘得2个国际短片奖、入围9个国际电影节

新生代中国导演张姗姗的超现实表达

来源:山西晚报

2020年08月21日09:51  
 

8月10日,中国日报网英文版以《'Paradise Program' takes unorthodox view at life and death》(《天堂计划》以非常态视角关注生与死)为标题,刊登了中国导演张姗姗的采访报道以及她的短片作品。而在一两个月前,澎湃新闻、香港商报等多家媒体也陆续对这部作品有大篇幅报道。

虽然只是短片,《天堂计划》已在国外收获不少赞誉:2020年2月,在智利南部电影艺术学院电影节摘得包括最佳科幻短片奖、最佳女导演荣誉奖、最佳男主角等6项大奖;2020年3月,收获印度柏拉图电影竞赛最佳短片奖。该片还入围了美国洛杉矶国际电影节、意大利罗马独立奖、加拿大雪文电影节等9个国际电影节。《天堂计划》与她导演的另一部作品《合奏》曾在美国东西部及意大利罗马等多家电影院放映……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是谁?她的作品因何受到青睐?

张姗姗出生于山西太原,6年前获得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广播电视编导学士学位后,她带着“电影梦”赴美求学。2019年,张姗姗获得美国马里兰艺术学院电影制作硕士学位。毕业后,她做了独立电影人,兼任全美山西同乡会新闻部长。

近日,山西晚报记者微信连线专访了在美国纽约的张姗姗,12小时时差,让此次采访分阶段完成。“没问题,我醒来就回忆一下!”这个90后的导演正日夜颠倒地忙于新片《纽约梦》的后期工作,这是一部疫情期间导演在纽约居家隔离初期完成拍摄的实验短片。

“电影是我的语言,当我有话想要让更多人听到,就是下一部作品面世的时候。”导演张姗姗快言快语中,透着一种干练和自信。

《天堂计划》构建的“近未来”世界

时光倒回到2019年4月10日美国东部时间晚9点,在美国巴尔的摩百汇剧院外,张姗姗刚刚结束了科幻短片《天堂计划》的放映和观众问答环节。

一位拄着拐杖的非裔美国老人走向她,眼含热泪地表达了他的观影感受。原来这位老人的夫人因为疾病陷入昏迷,而影片《天堂计划》中所构建的那个近未来的世界,令老人感受到了深深的宽慰和更多的可能性,老人表达了对导演张姗姗的感谢以及对片中构架的世界的向往,“我相信《天堂计划》中你描述的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实现,到时候我就可以再和她像往日一样坐在前院的藤椅上聊天,告诉她我一如既往地爱着她。”老人动情地说。

什么样的故事,能让观众如此感慨?

如果有一天,一个名叫“天堂计划”的程序,可以提取人类的记忆建立一个虚拟场景,让你有机会面对面地和你即将离世的爱人共度最后的美好时光,你会和她(他)聊什么呢?《天堂计划》正是描述了这样的故事:塞安与恋人英迪格度过了愉快的约会,但这次约会是基于英迪格的记忆建立的一个虚拟世界,现实中他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只剩最后10分钟医生就必须关闭他的大脑活动,如果塞安在这发生之前不离开“天堂计划”,他将永远被困在程序中并失去生命,塞安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记者:科幻电影通常都在架构一个“跨时空对话”,短片《天堂计划》的结尾是开放式的,你想通过塞安的选择传递怎样的内核?

张姗姗:塞安在影片的最后面临去哪个世界的选择:一个是真实的世界,但这个世界里他最爱的人永远离开了他;另一个是基于记忆所建立的虚拟世界,这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就像每个人清晨梦醒时,不会立刻理解所发生的一切,需要借由一些“锚”来界定哪边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对于塞安也是,他最后会选择什么来作为这个“锚”,是影片最后留下的悬念。如果有一个更好的世界可以选择,我们还会坚守在这个现实里吗?我想传递的就是关于什么才是真实的思考。

记者:短片中出现很多符号元素,比如虚拟世界中的泡沫,还有那片出现了两次的枯树叶……想通过这些符号元素强调什么?

张姗姗:《天堂计划》原本的概念及设定是一个长篇电影的体量,短片里面能够展现的非常有限。就像古代的唐诗宋词一样,字字珠玑,符号语言的加入就是为了拓展短片的宽度。我很在意电影和观众之间的距离,适度的留白能够给观众更多的空间,同时也让观众的大脑更有参与感,而不是被故事带着走。

记者:短片对“人脑生物电”做了大胆假设,灵感来自哪?

张姗姗:首先,这部影片的基石来自于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在《理性、真理和历史》一书中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缸中之脑。影片的灵感来自于关于人类记忆可被数字化保存以及生物计算机可以模拟人脑思考的报道。再加上近10年VR技术的革新换代,影片中的意识交互技术实现指日可待。在2018年8月影片筹备之初,我的猫Nico突然暴毙,这让我非常坚定我需要这个程序成为现实,也想要通过这部影片给更多人以慰藉。

记者:接下来的长片还叫《天堂计划》吗?我们还能看到哪些新鲜内容?在未来实际拍摄中会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张姗姗:长篇同名。目前依旧在打磨剧本中,一部长篇最花时间的还是剧本。长篇在框架上会更加宏大精密,对于未来的设定会有更多的细节。不同的是,《天堂计划》的短片是乌托邦式的,而长篇是反乌托邦式的,会展现更多的人性弱点与挣扎。场景的搭建很有挑战性,无论是用实景拍摄还是后期合成技术,都是新尝试。

努力在作品中寻找现实的真诚

在东西方不同文化背景的学习中,张姗姗一直在电影中探索自己的视角和表达方式,前后共拍摄了《鱼》《戒指》《泡沫》《合奏》《天堂计划》等十几部短片,涵盖纪录、剧情、实验等多种类型,更在不同的作品中担任过导演、编剧、剪辑、制片、摄像、灯光甚至调色。

“这样的经历,让我在无论是大团队大制作还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拍摄环境中,都更加自信。”张姗姗说。

拍摄了众多短片后,张姗姗并没有像其他导演一样急于挑战长篇作品,或耗时几年努力去憋一个“大招”成就一鸣惊人。她有自己的节奏,她一直在影像世界中寻找身处每一个当下时自己最渴望的表达,“一直以来,我希望我和我的作品足够真诚”。

2020年,中国导演张姗姗在纽约居家隔离初期完成拍摄了短片《纽约梦》。

“时代广场上空,已无人观看的巨大的广告牌上,依然是模特做着夸张的肢体语言及表情,与寂寥的街道及匆匆而过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被这些影像环绕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抽离感,就像是做了一个清醒的梦。”

这是《纽约梦》的导演拍摄初衷。

记者:新作《纽约梦》是什么时候开机?今年同题材影片不少、纪录片居多,你这部作品的特点是什么?

张姗姗:《纽约梦》是在纽约居家隔离的初期完成拍摄的,我在一次时代广场的拍摄工作中,突然意识到城市的街道中人群声音的缺席。这是一个转变的时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城市与人的关系都在改变。

作为一部实验影像,《纽约梦》展现的是一个群体的梦境,梦里和现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又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中。影片的视角在第一和第三人称之间切换,在现实的场景中加入变形和拼贴。声音的处理在记录的基础上进行大量的拟声,还原出无人的城市原本的声音。这一切基于现实的超现实处理,用城市的面貌展现出居家隔离时人的心境。

记者:《天堂计划》《合奏》两部短片都在用“两个世界”来传递一种情感。为什么喜欢用这样的“空间表达”方式?受到哪些影片或导演的影响?

张姗姗:我非常欣赏希腊导演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对于超现实的表达,喜欢香港导演王家卫擅长用镜头配合灯光和独白创造出一个高于现实的氛围空间。这两位导演都在空间的运用上给我很大启发。科幻电影中我喜欢《银翼杀手2049》,《天堂计划》的调色也致敬了这部影片。

记者:早期的《鱼》获得了山西首届微电影大赛三等奖,创作初期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现实题材?

张姗姗:在《鱼》之前还拍过《眼睛》等风格完全不同的短片。选择这个题材源自于2012年我在山西方舟自闭症研究院做义工的经历,在此期间,我拍摄了自闭症儿童题材45分钟纪录片《蜗牛》,在这个纪录片的基础上发展出了《鱼》这部短片。

记者:在国内和国外拍片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会反映在你的作品中吗?你想通过电影输出怎样的价值观?

张姗姗:基于美国的电影分级制度,在国外拍片有更多的自由度,期待更完善的电影分级制度在中国早日完成。电影中,我更想展现的是人类共通的永恒命题,这是优先于东西方文化的思考,在这个主题面前,东西方文化只不过是一个形式。

作为一个中国电影人,东方的文化根基是溶于血脉的,这样的文化背景也给予我独特的思考角度。未来有机会,我非常想拍一部现代武侠片,不流于武侠的形式,而是展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内核精神。

张姗姗说,来到纽约之后受到很多当代艺术作品的启发,她想要尝试更加实验风格的作品。

从目前她拍摄的作品中不难发现,无论是科幻短片《天堂计划》中穿梭于现实与虚拟空间对生与死的探讨,还是实验作品《纽约梦》中记录和展现特殊时期人与人、人与城市关系的改变,或是《合奏》中跨越“两个世界”对爱的传递……张姗姗正以非常态视角的影像来给观众传递着——“关于什么才是真实的思考”。(记者李霈霈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责编:雷昊、常慧忠)